悠长假期

»平行时空真的好难写……
»呕  心  沥  血
»可能还是有点崩






      我和小梅去的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日头大的就要把我晒化了,我这身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小梅义无反顾,要去找他什么狗屁命中注定的真爱,我说过不下十次,你的命中注定哪怕是一头荷兰猪呢,也不会是个地球人。可他不听。



      而他的命中注定,不过是看到被他从星球扔出去的耳钉误以为天降流星许了个愿。我问小梅,可你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可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我知道他的愿望,他在向我祈求什么时候能遇到真爱。”



      那是向你祈求吗,这家伙什么都好,唯一太过自信,别人说的话总不相信。



      我很佩服他的勇气。



      我们在北京郊外降落,避免在夜晚被当作什么外星生物。小梅站在路边拦车,热的拿手遮在前额,可是没什么用,我蹲在树荫下,热气腾腾从柏油路面升起扭曲变形,我们只是感到热,但是不流汗。我听到他哼笑一声,说:“难道在白天降落就不是外星人了吗。”



      拜托,是你非要来的,看在陪你就能把摔碎你那一盆花的事抵消的份上我才答应来这个鬼地方。



      没有车愿意载我们,因为我们没有钱。小梅撑着膝盖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再试一次。”他说,“不然我们就等到晚上把飞船开到城市楼顶上,大不了我不开灯。”



      “盲开啊?”我耸耸肩,我没意见,反正都是小梅做主,说不定根本找不到他的命中注定,权当地球一日游罢了。



      他这次拦下的是一辆白色越野车,一看就是私人的,我猜想我们晚上要盲开飞船了,小梅回头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连忙过去扶住他:“大哥行行好,我们没带钱打不到车,我弟弟中暑了,可不可以把我们送到市里?”



      我仔细看了看驾驶座的人,哪是大哥,是个很年轻的帅小子,墨镜一摘把门推开:“快上车,中暑可不是闹着玩的,我送你们去医院。”



      倒是很热心。小梅扶着我的那只手突然抓紧,我有点奇怪,偏过头看他,他还是装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微微雀跃:“谢谢啊。”随后甩开我的手一步跨上车,一点不像一个中暑难过的要死的人。



      我们坐在后座,我坐在驾驶座后面,小梅坐在我旁边,正对着开车的小伙子,但他放光的眼神令我不解,不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吧。



      小梅一路上都在和好心的年轻人交谈,十分愉快,我乐的清闲,窝在座位上吹冷气,等车停下我正好睡一觉醒。这个热心肠的帅小伙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我抱着胳膊看戏,小梅努力的把他中暑这件事圆回来。



      “啊不用了,让我们坐顺风车已经很感谢了,不用再麻烦您垫付医药费了,我等下借医院的公用电话给朋友打个电话就行,太谢谢您了。”



      嗯,圆的很周全,还医院的共用电话。但这个小伙子还是跑去医院旁边的超市买了两瓶冰镇矿泉水给我们,小梅握着矿泉水感动的无以复加,执意要了人家的手机号。



      “诶,回神了。”



      我伸手在小梅眼前招了招,车已经开走连尾气都不剩,还在看。



      小梅突然很激动,使劲捶了我一拳,我疼的龇牙咧嘴要还回去,被他抓住手:“是他是他!我的老天爷,我这么幸运如此快就找到他了!”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兴奋弄的有点懵,把他没头没脑的话琢磨了一遍,不是吧,孽缘来的这么快吗。



      “所以我们……”



      小梅兴高采烈的打断我的犹豫,他已经开始计划和那个帅小子的第二次见面,我不得不出声打断他美好而又浪漫的畅想:“你怎么确定他就是那个对着你耳钉许愿的人?”



      “我就是知道!”小梅坚定凶恶的表情让我想给他送上白头偕老的祝福,“我记得他的声音,我不会记错的!我对他一见钟情……”



      我看着他迅速转变成傻笑状态,忍住了那句“万一呢”,我真的怕他扑上来揍我,直接抢救。



      颧骨升天,这是我来到地球学会的第一个人类词语。



      小梅为了能跟他的命中注定再一次联系上,甚至不惜花了大代价买了手机,算他有良心,还记得给我也买一个。



      他为了买到手机耗神费力,从他的小金库里贡献了两枚宝石,卖到地下市场获得人类的流通货币,“不,我总共也就五枚,孟哥,我觉得我们是时候找一份工作。”



      我很抗拒,我陪他来只是因为赔偿一盆花,而不是要留在这里当苦力,“你休想。”小梅也坚定的告诉我,“我不仅想,我还要付出实际行动。”



      听听,听听,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即使是一个外星人。



      小梅用他过目不忘的本领谋到一份文职工作,而我凭借出色的嗅觉成为一家香水企业的闻香师。



      那些稀奇古怪的味道真的不好闻,而且混合了我会过敏的气味,我打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喷嚏,不得不请假等这阵劲头过去。他们的工作方式太繁琐,即使人不在也要用手机或者电脑来联系以便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很幸运,我没有电脑,手机也不大会用。



      我并不承认是我智商的问题,小梅总是拿我有阅读障碍症这回事来取笑我,他自己上手很快,短短一个星期,就和他的一见钟情在Wechat上聊的火热,这显得我很笨。



      手机使用说明书我是看不了的,简单的短信电话拍照功能我摸索摸索就会了,再难一点的我就搞不赢,偏偏公司很多事情都在手机上说。没办法,我只能去手机店问。



      手机店在做活动,去的人挺多,我在角落站了很久,那个头发卷卷牙齿白白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销售人员问我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他笑的时候眯眯眼,也不像其他的工作人员那么敷衍。



      “我对手机不是很在行,有些功能想询问一下。”



      他很认真听了我的问题,胳膊肘撑在柜台上向我解释,我由此看见他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周九良。



      “像您这个年纪换手机都是常事,不同品牌的手机上手玩两下就会的。”



      “啊,是吗,我可能是少数例外。”我心猿意马的回答他。



      他并不介意我问了多少个其实很简单的问题,最后给了我一张名片,“有什么需要咨询的您可以打我手机。”



      名片上印着手机店名和地址,然后是他的名字。



      多谢你。地球人好像也没我想的人人都很讨厌。



      我从小梅嘴里频繁的听到他的一见钟情的名字,秦霄贤。他说的时候总是雀跃的,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周身都是欢快欣喜,我不再说打击他的话,甚至开始相信也许真的是他的命中注定,我大概也疯了。



      小梅开始和秦霄贤见面,从他拍的图片来看,两个漂亮的男孩子自己驾着车从城东玩到京郊,亲密的不分你我。而我也顺利加上周九良的微信,将将步入除了早晚安偶尔闲聊一些其他事情,夹在一堆手机电脑技术性问题之间。



      这样的现状持续了一个多月,我想请周九良吃顿饭,每次一有什么问题就找人家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小梅听了我的想法后认真的给我出了个主意:三环有家日料店很正宗,不算贵。



      我觉得小梅很棒,价钱的确是我要考虑到的主要因素。



      临出门前小梅拍着我的肩膀:“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我开着公司配置的车去接周九良,他站在约好的街边等我,在低头看手机,穿着黑衬衫,裤子也是黑的,我第一次看到不穿蓝色半袖工作服的周九良,他很干净,通晓世故却透着爽利。



      我把车停在路边时他才抬起头,从副驾的窗口看了一下见是我才笑着拉开车门,一腿跨进来另一只手带上,把双肩包放在膝盖上,然后偏过头问我:“去哪里吃啊?”



      My  gosh.



      天知道我有多喜欢这样的他。



      “不用请客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你每次问完都跟我讲好几遍谢谢,都抵消完啦。”



      我打了个弯,拐上三环,车里没开灯,我偶尔看一眼他也只能看见半个侧脸,“那不一样,我这人很注重形式的,你们不总说那句话吗,生活需要仪式感。”



      “我们?”



      他抓住了我的漏洞,不解的反问,我停了车去解安全带:“你知道,我对于年轻人说的那些流行语仍在学习阶段。我们到了。”



      他背上包跟在我身后说:“你不也是个年轻人吗。”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按照地球的算法我不年轻了,那是五百六十年前的事。



      这家日料店环境不错,几乎满座,我们进门时刚好空下一桌。服务员从周九良的脸看到我的脸,笑着把我们引到空桌,我把菜单递给周九良:“请你吃的,你点。”反正我没有吃过这些食物,只要不像榴莲那样我都可以接受。



      上完菜时周九良叫住服务员:“我们没有点这道菜?”



      是一盘海苔芝士拌饭,摆成爱心的形状。



      服务员解释:“这是本店赠送,每一对情侣第一次来本店消费我们都会赠送一道。祝二位用餐愉快。”



      我再看看四周,都是年轻的男女,只有我们两个男人坐一起,难怪刚进门时服务员那样看我们,我还以为她是在偷觑我的帅气。



      我猛然想到小梅,他一定来过这里,跟秦霄贤,所以才会那样对我说。



      “这可真是误会了。”我装傻充愣对着周九良笑笑:“我说环境这么好呢。”



      他本来看上去有些尴尬,此刻已经面色如常,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寿司塞进嘴里,腮帮鼓起,点点头说道:“味道果然不错,你快尝尝。”



      的确是个愉快的夜晚。炸洋葱圈和橘子汁,小さな恋のうた和星球传说,周九良的笑和我持续膨胀的心情。



      我倒在床上,“你说的喜欢是不是这样,期盼又畏惧?”小梅坐在床的另一边,闻言看我,我清楚地听到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那是你的事,我比你勇敢。”



      我知道小梅的意思,他的生日快到了。



      “你想热闹一下吗?”我问他,“像他们一样,吃个蛋糕,毕竟你上一次过生日是在,呃……七十年前。”



      这孩子出生的时间有点特殊,按照地球日历算法,他这一闰闰七十年。



      “当然,我要邀请他来家里。”



      我点头,我可以顺便把周九良叫来,挺好的。



      梦十七的奶油蛋糕是在太甜腻了,我从边上抹了一口要喝三口黑咖啡才能把那股味道冲下去,就说要买水果的,草莓多可爱。



      秦霄贤和周九良分别带了礼物过来,小梅只在乎秦霄贤的袖扣,我把周九良送的那本名为《麦田里的守望者》放在枕头下,小梅不要,我可要好好收着呢。



      我们碰杯、点蜡烛、许愿、抹蛋糕,比七十年前那个生日热闹多了,那时候只有我和那盆花陪着小梅。我以为这还会是一个愉快的夜晚,直到秦霄贤举起酒杯敬酒。



      “下个星期我就要去国外了,父母在那边帮我物色好了工作,不出意外应该会在那边定居。我很开心在离开前能认识你们,孟孟,九良……小梅。”



      他举着酒杯,补充:“小梅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有机会去澳大利亚找我玩。生日快乐。”



      我看到小梅脸上的笑凝固,他甚至有些颤抖,过了很久,五分钟或者八分钟,他才又重新笑起来,跟秦霄贤碰杯:“谢谢。”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继续谈笑,聊一些与我们无关且遥远的事情。



      秦霄贤先离开了,我送周九良出门,已经十一点钟,末班公交并不经过这里,我和他并排走在林荫道,蝉鸣直到这时还在持续。



      周九良打破沉默,他也许想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说了两个字就顿住。



      “小梅——”



      我摇头,“他没事,喝的有点多。”



      周九良啊了一声,不再说话。



      今晚星星很多,远处的灯光也没能掩盖住它们,我想一些奇怪的事,我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但我问了,我肯定问了:



      “嘿,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周九良大概有点意外我会突然问这样不着边际又幼稚的问题,歪着头想了想,“不知道,应该有吧,宇宙那么大。”



      “我是。”



      “什么?”



      我站到他对面,重复一遍:“我就是。”



      我指给他看,西北方那颗闪着红光的是我的母星,我的守护星就在旁边,但是太远了无法辨认。



      “我的守护行星掌管一部分生命,那上面的花草鸟兽诞生,死亡,孕育,重生,循环反复,生生不息。”



      我抬手,落在地面的树叶飘回树枝,那是一颗合欢树,我使它们违背了规律,在黑夜中重新开花。



      周九良很惊讶,看看树再看看我,突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和小梅来这里是因为他要来找他的真爱,他一直坚信就在这里。可是现在我也有特殊的原因留下来,如果他不害怕我。”



      我告诉他这些,是因为今晚难过的不只是小梅,我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地球上的人称之为感情的东西,不是喜欢就能在一起,也不是分别就是不爱。我想试一试,如果成功我就无限期留下来,如果失败我就永远离开这个令我伤心的地方。



      他终于开口说话,我喜欢他的声音,和他的笑一样,“我并不害怕,只是很惊讶。”他伸手想要碰一碰我,又缩回去,“一个与我无二的外星人就站在我面前,并且会魔法。”



      他笑的像我第一次见他那样,天,我实在太爱他了。



      我赢了。



      “你见过我真实的眼睛吗?”



      “不,先生,没那荣幸。”



      来地球之前我不得不做些掩饰,比如我的“魔法”,比如我的眼睛。



      他还是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碰到我的眼角,忍不住的赞叹:“纯粹的像一株紫罗兰。”



      我回去时感到在下雨,可那片云彩只遮在我们的房子上空。



      小梅趴在桌子上,他好像真的喝多了,我坐过去搂住他,他才趴到我怀里,仍旧低着头。



      我顺着他的背,小梅的守护星是一颗水系星球,再看时间,十二点四十五。



      “没关系,还有十五分钟就到明天,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我弟弟还会开开心心的,没关系……”



      我心疼小梅,可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刚才,我也做好了明天就回母星的准备。



      小梅喜欢秦霄贤是一个肯定的回答,秦霄贤不喜欢小梅,也未必。他错把小梅的耳钉当成流星许愿,现在想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啊。



      我在这里的时间由于周九良而无限期的拉长,我想我的心情该和当初小梅的一样,它更像一个气球,不断填补膨胀,我一点也不怕它爆炸,因为九良说这原本就是一件迟早会满溢的事。



      小梅消沉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又变得咋咋呼呼满不在乎,我知道他好了。他过目不忘的本领为他带来了很大的实际好处,我相信他很快就能赚回两枚宝石的价钱。



      “要死了!”小梅是用脚踢开门的,看上去很生气:“我们的飞船被发现了。”



      “藏在郊外山上的森林里都能被发现?”



      小梅换了件外套,他从外头急急忙忙回来热的往空调风口站,“户外运动爱好者去玩发现的,啊这些可恶的人!”



      我和小梅等到晚上准备过去看看,九良来了,他的表情看着比我们还要忧愁。



      “那是你们的飞船吗?”



      “那里现在被封锁了,什么专家都过去了。”



      小梅冷笑:“有个屁用,他们敢对我的飞船做什么我就卸了他们,让他们瞧瞧外星人的厉害!”



      九良为难,一边是他的同胞,一边是他的朋友和爱人,帮谁也不是。



      我安慰他:“不用担心,飞船那么重他们弄不走,我和小梅趁他们不注意上飞船开走就是了。”



      九良还是很担心,拉着我的手说:“这两天人挺多的,你们过几天消停了再去吧。”



      结果等了一个星期,期间小梅无数次谩骂人类的好奇心怎么这么严重,我们决定今晚过去把飞船开走,万一那些研究人员真的拆了零件可就回不去了。



      九良要跟我们一起去,他知道我们这一去一定会走,说要去送我们。



      “你的母星漂亮吗?”



      一路上默默无言爬着山,提前感染了离别一样,小梅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九良的疑问打破沉默,我回答他:“比不上这里,但也很美。”



      “那,你下次回来能带我去看看吗?”他把手挽在我的臂弯,“我想看看你的守护星。”



      我拍拍他的手背,我一定回来,把飞船带走就回来。



      我太舍不得他了。



      远远地看见飞船,周围封锁线还没撤,倒是没那么多人了。



      小梅想绕过看守的人去飞船后方,只要接近飞船我们就能马上离开。



      地上草木很多,我们只能缓慢移动,快要到飞船后方时不知道踩到什么,报警器响了,“他们放了报警装置,快走!”小梅站起身就往飞船开口跑,报警声惊动了那些人,他们拦住了我和九良,我才看见他们都带着枪。



      九良突然挡在我身前,他叫我快走,可他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啊,我不能看着他挨打。



      他们举起枪,警告我们,然后开枪。子弹伤害不到我,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如初,九良这个傻孩子不要命了挡在我面前。



      小梅在叫我,催我快点进飞船,“九良中枪了!我不能抛下他!”



      “他们会救他的!你快来我们来不及了!”



      九良在推我,他张开胳膊努力拦住他们,“我等你回来。”



      小梅走过来擦干净我手上的血,进入宇宙后时间就消失,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能想到九良。



      “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母星了,你调整一下再回去。”



      我看向窗口,母星的红色光圈越来越强烈,刚才那一瞬间正好经过我的守护星。



      小梅不放心,要陪我一起回去,我们从空间隧道出发,那里没有一点光亮,只有漫长无边的黑暗。我记得九良的气味,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他。



      他的病房门口守着人,我和小梅从拐角处穿墙而入。



      他就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戴着氧气面罩,毫无生机。



      我去摸他的手,指尖发凉,无力地弯曲着,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回握住。



      “今天是七月十六号,我们走的那天是六月十六号。”



      我知道,小梅已经把飞船开的够快。



      医生推门而入吓了我们一跳,但更吃惊的是他:“你们是?”



      “我们是九良的朋友,才听说他出事,从外地赶过来的。”



      医生点点头,翻着病历记录仪器上的数字,而后说:“你们来的也不算迟,还能看看他,道个别。他中了两枪,一枪在腹部,一枪在胸口,很严重,恕我实话实说,这里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他维持生命,希望很渺茫。”



      医生走了,他没有什么怀疑,以为我们就是普通探望的朋友。



      小梅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哥……九良他……”



      我都听到了,听的很仔细,但我不要他死。



      “哥你要干什么?”



      我会把我的血输送进九良的身体。



      小梅蹙着眉头问我:“这么做可能会改变他的机体,我们并不能预测,是好是坏,哥哥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我不要他死,我要他活下去,长生还是魔鬼,我陪着就是。”



      我俯下身去吻九良的嘴角,地球人传说,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这个世界上一切会完全重现,而在我的星球,从死亡到重生,最漫长也只有三千年。



      九良,我将记得你,从这一刻直至三千年,等待你再一次变成这幅模样,与你重逢。



      我还没有带你去看我的行星。


     
      北京到堪培拉,苏黎世到立陶宛,大马士革到巴拉望,地图已经快要被我的红圈覆盖。小梅没有一直陪着我,他有他的事情。时间过于长久,我必须放慢脚步,在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地方住上三五十年,然后启程去往下一个落脚处。我得以见到许多美丽风光,科尔瓦多的百花巷,伊亚小镇的日落,博卡拉的费瓦湖,龙目岛的星空和粉色沙滩。



      只是偶尔我也会想,爱意可以强大到什么地步,哪里都好美,哪里都适合重逢,而我的时间必须一分一秒的挨过。



      三千年后,悠长假期。



      我的九良,我等了这么久,以至于不再着急。宇宙虚空无有时间,那里无边无际的黑,闪烁着行星和星云,陨石降落,它在宇宙是一团燃烧的火,进入地球才是浪漫的流星,可距离它的起点已经过去几亿光年。



      我想,在没有你的时候我应该去好好了解你生活的星球,寒武是繁华,白垩是萧索,古老的宇宙没有时间,我在那里无事可做,睡上一觉,或者看看我的花草,再去地球,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我去找小梅,告诉他我要走了,他正在摆弄一堆机器,要造一艘小点的飞船,问我去哪。



      “傻子,时间就要到了。”



      可惜北京已经没有我爱吃的甘梅地瓜。我手里拿着那本《麦田里的守望者》,我是真的不爱看字,遗忘许久,直到今天才看到最后一页。



      “……说来好笑。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谈任何事情。你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起每一个人。结束。”



      我抬起头,那个大男孩独自蹲在一处给鸽子喂食,即使只是个背影,我心里就翻山倒海。



      我走过去,他先是抬起头看我,随后站起来,“你好。”我说,“可以分我一点面包屑吗?”



      他掰了一半面包给我,我晓得他在打量我,不好意思地笑:“抱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才第一次见您,就很想亲近。”



      我看着他:“怎么,你没有同伴吗?”



      “没有,一直都没有。”他失落地垂下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生来就跟别人不一样,从小就没有伙伴愿意跟我一起。”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阳光下,他的瞳孔变成淡紫色,像极了一块紫水晶。



      “多漂亮的眼睛,真巧,我的眼睛也与别人不同。”



      他看到我的紫色瞳孔,惊讶又开心,“像一株紫罗兰!”



      我知道,我知道,你曾这么说过。



      我伸手:“真高兴认识你,我叫孟鹤堂。”



      他立即回握住,眼睛里满是雀跃:“我也是!周九良。”



      我还记得小梅问过,这么长时间,你要怎么度过。



      一个人的时候多少会觉得难熬委屈,但与他再次重逢的那一瞬,就都值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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