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关系
>>甜点师孟鹤堂×中医大夫周九良
>>大概非典型生子文（……）
【⒈】初雪
那家甜品店开了有一个星期了，生意不错，甜点每天清晨午后现烤现做，总能在晚上打烊前销售一空。
周九良站在路对面迟疑了有五分钟，望着“猫夏”的店牌发愣，不像别家到了晚上都是灯光牌，这家店只在字的下面安了两个LED灯，朝上斜照着店名，眼神儿不好的晚上都看不清。他才下夜班，肚子实在饿了，想起家里冰箱还有吃剩的半袋挂面，可是没有菜，路过这条街也就这一家还亮着光，又怕东西都卖完。
“欢迎光临。”
弯腰趴在收银台上写字的男人听见推门的风铃声抬起头，周九良更加犹豫，他没想到这样一家甜品店是个男人在上夜班，放置甜品的玻璃柜台几乎都是空的，只有中间那一个大约是卖剩下的几块面包被归置在一起。
“请问需要点什么？”男人脸上带笑，并没有因为这是深夜而拒绝。
周九良摸摸鼻子，价目单上看了一圈，“您这也快关门了吧？我看东西都卖完了。”
“下班是下班了，但我要把账算一算，没那么快走，您想吃什么，我可以现做。”
“那就，”周九良指着招牌甜品，“黑啤酒提拉米苏。”
男人放下笔，“好的，您坐会儿，很快的。”
周九良寻了个座位，他身后正巧是书橱，参差不齐摆着各种书，随手拿了一本打量起店里的摆设：座位只有一排五张小桌子，灯饰独特，藤条编成的半圆形，里头卡着橘黄的灯泡，这是装饰灯，不指着照明，放面包的柜台处仍是常见的方形灯。好像每家甜品店或咖啡馆都是这样不明不暗的暖色调，此刻店里隐隐约约飘着各种甜品白天遗留下的香气，时间久了散了不少，倒也不算腻人。
工作间和外间只隔着一道玻璃墙，开了一处灯，他侧身朝外，正低着头忙他的事情，打蛋器在玻璃碗内搅动的声音清晰入耳。周九良看看手中的书，他连名字都还没看清，被他翻到七十五页，开头写道：爱情都是盲目的，尤其是小孩子的爱情。如果眼睛擦的雪亮，算计得那么清楚，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周九良只看到这里，往下的段落叫他点的食物掩盖，一个低脚玻璃杯，从杯底一直堆成一个尖儿，乳白与焦黄贴在一起又层层分明，他闻了闻，“好香。”
男人笑着把茶也放到他的手边，“希望没有让您等太久，请慢用。”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店里仅有的两个人一个埋头吃东西，一个趴在收银台继续算账，期间混合着鼠标点击声和手机一次短暂的振动，墙上罗马数字的时钟指向XI，安静的像在拍一场默片。周九良起身到收银台结账，对方沉浸在一本手写的记账本中连他过来了也没有发现，“我结账。”他才猛然抬头，眼睛瞪地大了些，才反应过来似的：“哦，好的……一共十五块。”
周九良递出五十的手顿住，再一次看了看价目表，他点的提拉米苏正好十五块。“还有一杯茶……”
对方很快在电脑上敲下价格打出小票，“您是我们店今天最后一位客人，赠送一杯茉莉花茶。”他从抽屉中抽了一张二十一张十块和一张五块，双手还给周九良：“找您三十五，请拿好。”
周九良把钱塞进钱包，这家店不仅服务态度好甜点师长得也好看，还很有爱嘛。他问：“你们家外送吗？”
“啊，暂时没有外送，但是可以提前预订。”对方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掂了掂脚，稍带得意的样子，抿唇笑：“甜点师是我。”
他接过卡片，上面印着和招牌上一样的点名，甜点师后写着［孟鹤堂］，然后是联系电话。
“这个点没有车喽。”孟鹤堂倾着上半身往门外探了探，周九良已经走到门边，“不要紧，我家离得不远。”
他走出好远一截，再回头看，店里的灯在这一瞬间关掉，他的整件外套上好像还残留着烤面包的香甜气味。
周日开始预报有雪，一早天就阴沉沉。周九良伸出被窝的脚没坚持到一分钟就缩了回去，他闷在被子里盘算等一会儿起床吃点什么。这个点说早饭不像话，勉强够个早午饭。
搁在冰箱里两天的半袋挂面终于再次被他想起，混着昨晚剩的蔬菜汤下一起，等他吸溜完一整碗面条，脑子里莫名地想起三天前深更半夜吃的提拉米苏，越想越恨不得马上就能吃到嘴里，总归家离得也不远，洗了碗套上大衣就要走。出了门叫冷风扑的一个激灵，于是打消了要带把伞以防万一的念头，算了算了，手插在口袋保暖比较重要。
店里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周九良推门进去，风铃摇摇晃晃声音清脆，暖气和面包香将他包裹住，他开始怀疑这其中的原因，怎么没人呢，明明味道很好，尽管他也只尝过一款。
工作间探出个头，孟鹤堂对他还留有些印象，笑道：“抱歉，本店周六日不卖，只接预订单。”
“这样啊，那我现在预订还来不来得及？”周九良有些失望，他在路上想象得好，一来就能吃到。
孟鹤堂走出来到收银台拿个小本子看了看，“来得及，您前面有五个人，不过都是下周订的生日蛋糕，不急这一时，您要什么，我现在做出来。”
“我要两份黑啤酒提拉米苏。”周九良看着价目表，那上面的图片勾他的馋虫。
他坐到玻璃墙对面的长吧台前，正能看见里头的人动作——他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烟灰色中领毛衣，毛线细密的交织在一起，从肩编出两道漂亮的花纹，袖子挽到臂弯。侧脸能观察到他的鼻尖，翘成一个又高又弯的弧度。他抖去藏蓝色围裙上的面粉重新系上，见周九良看得认真，说：“这个简单，二十分钟就能做好，比那最小的一个蛋糕容易多了。”
他开始和周九良说方法，“买好食材自己在家就能做出来。”
马斯卡彭五百克微波软化，加入细砂糖一百克搅拌均匀至糊状；奶油加上一个鸡蛋打到六七分发倒入马斯卡彭备用。手指饼干两面都要浸上黑啤酒，“千万不要泡得太久，否则会泡碎的。”孟鹤堂戴上手套，把手指饼干放进盛黑啤酒的碟子中，大约每一块十几秒就取出。
将手指饼干垫在塑料盒底部，填上两三勺马斯卡彭奶酪糊，放上手指饼干，再填上一层奶酪糊，最后筛上少许防潮可可粉，乳白色和焦黄色均匀叠加，孟鹤堂装进袋子里，“简单吧？”
周九良其实并没有听得很仔细，而完全被认真工作的孟鹤堂吸引。他做的很认真，每一道步骤看起来都娴熟利落，但他解释时语气是温柔的，脸上也带着不自觉流露的笑，让人相信他很爱他正在做的这件事，并非只是为了工作。
“我记住了，”周九良拎着袋子去结账，“有机会我试试。”
他这时候才看到孟鹤堂左边鼻翼处起了个红疙瘩，“您上火吗？”
孟鹤堂点头，“这两天是有点，可能天气太干了，我在烘焙间开不了加湿器。我总想把它挤了来着，太难受了。”
“可别。”周九良凑近一点仔细看看，再过几天保准要化脓了。“千万别用手挤它，这个区域长什么都不能动。长痘不碍什么事，过一阵子自己也就消了，您要是觉得难受或者持续上火，泡点板蓝根和栀子，喝上一星期就差不多。”
“你是医生？”
“是，中医，就在XX医院。”
“嚯，也不远嘛。”孟鹤堂说着就想用手去抓那个痘，想到才说的话又放下手，问去哪里买药。
周九良想到这附近并没有中药房，医院挂号排队往往要等很久，便说：“下回来我给你带来，两味药而已。”
“那太谢谢你了，我就不往外跑了。”
周九良没带钱包，找的二十往口袋一揣，门外有行人撑起伞，预报这下倒挺准，飘飘扬扬下起了雪粒子。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混在猫夏橘黄温暖的灯光中，给他今日准备过冬的食物，是两份热乎的提拉米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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